韓山城譯釋
《教宗保祿六世論夫妻愛》，17-30頁
台北：安道社會學社，1970
＊＊＊＊＊＊＊＊＊＊
由於教宗這次接見觀光信眾的日期非常接近聖誕節，故不免談到天主聖言降生成人，居吾人間的奧蹟。但所謂「居吾人間」實際上則是天主而人生活、成長於「人的家庭」中。故聖誕節自然便與家庭締結了某種特殊關係。於是，教宗遂聲明聖誕節是一個家庭慶辰，並號召所有信友家庭熱烈慶祝。
至於慶祝的方式，則全部包括於9節內的三言兩語中：「要提高家庭的觀念！要意識到家庭之為物及其功用與宗旨！要了解家庭是一個愛的組織，是天主造化功能的實施者，是基督曾經並繼續熱愛教會，熱愛其救贖的人類的外記，及其聖愛的傾注者」（其意義見註(3)）。請別無視這三言兩語！它們是「革新家庭於基督內」的極有分量的項目。10至15節的整內容無非這三言兩語的註解與引伸。凡能徹底明瞭這三言兩語的含意者，則已對家庭之為物，家之尊嚴與神聖，家庭的使命與作用，以及革新家庭的重要條件，有了高深而精確的觀念。倘能進一步，以實際行動，在日常生活中，忠實予以履行，則人們自身及其子女乃至社會與教會必將受惠無窮。
＊＊＊＊＊＊＊＊＊＊
1 可愛子女！現在聖誕節業已在望。今天湧現於我人口頭的祝辭，自然是聖誕大禧！
2 可愛的來賓！祝你們全體及每人聖誕快樂！這甘飴而至聖的節日在我們心靈中激起怎樣的思想、回憶、情感、志願及希望啊！我人將為你們祈禱，俾使即將屆臨的聖誕節，不致如其它日子一樣地逝去，反而成為一個洋溢著神修思想的聖日，使你們體驗到信德和生命的高深現實！
3 信德和生命！這是我們沉浸於中的兩件大事，亦是我人要你們注意的兩個目標。特別在這即將到來的慶辰，你們要念念不忘它們！茲為使我人對你們的祝望倍加有效起見，我人奉勸你們，要善度聖誕節！
4 善度聖誕節的首要條件是：保持聖誕節原有的宗教特色於不墜。我人無需對聖誕節所引起的表面的熱鬧，怎樣有危險埋沒並改變其為「聖」誕節的特質，而窒息「聖」誕節真義一點，有所發揮。人人皆知，這等腐蝕作用可能成為事實。起初，雖是一種無傷大雅的、逗人喜悅的傳統，或只是一種家庭習慣與民間風尚，但結果連馬槽的設置，亦由於過度強調美術觀點，而變質為一種純粹的裝飾品，不再提醒人們追念救主降生的謙沖而崇高的事蹟了。這類熱鬧與美術實際上固有助於激發詩興，但這只是畫像的框架而已。我們不應停滯於框架的欣賞，而應集中視線於畫像本身。因為唯有由畫像本身我們始可看到天主的奧蹟。
5 讓我們觀賞畫像本身！讓我們注意在白冷發生的事情吧！集中注意力於一點是非常吻合現代心理的作法，因為現代人最喜歡發掘事物的真正意義。而我們注意白冷事蹟，則是要想知道救主誕生這件重要事蹟的實在情形。
6 耶穌是救主，是基督，是默西亞，而默西亞則是指天主對人類命運所有計劃皆集中於祂並由祂來完成的那一位而言。我們的視線首先是神學的，繼而是「目的原因論」的。意思是說，我們對所默想的白冷事蹟的思路，先由探求真理著手，繼而進一步追索其宗旨與目的。
7 因此，我們必須以聖誕的事蹟為一種顯現和啟示。怎樣的顯現和啟示呢？保祿宗徒說：「我們救主天主的良善和慈愛出現了」（鐸、三、四）。意即在耶穌基督身上顯示出天主的秘密來，這秘密便是：天主是良善，是愛。現在我們可以了解，何以聖方濟在馬糟前神魂超拔，何以我們在發現這件令我們感到驚奇及動心的事蹟時，亦自覺有所變化，因為我們發覺到，我們受到熱愛者，而熱愛我們者又是天主。現在我們明瞭，何以巴斯喀說：「我們要喜樂，喜樂，喜樂到熱淚盈眶！因為天主聖言降生為人，居吾人間」。這是聖誕節！是信德的誕辰！(1)
8 懂得了聖誕節是信德的誕辰後，我們亦能理解又一美妙事實，即聖誕節是生命的誕辰，是我們生命的誕辰。基督之生於童貞女，在整個人類的海洋裏激起了重生的波瀾。整個人類生活，連在本性方面亦受到祂的恩澤。基督乃人類長兄，其光明輝耀於每人的面孔，每人的面孔都反映基督的面孔。人類傳種接代的能力亦竟一耀而為基督人性的光榮媒介。(2)
9 聖誕節又是家庭的慶辰，它使信友家庭充滿聖寵、喜樂及和平。是的，聖誕節既是耶穌基督降來人世而生活於「人的家庭」並親自組織與祝聖「人的家庭」的日子，故信友家庭要大事慶祝！要提高家庭的觀念！要意識到家庭之為物及其功用與宗旨！要了解家庭是一個愛的組織，是天主造化功能的實施者，是基督曾經並繼續熱愛教會，熱愛為其救贖的人類的外記，及其聖愛的傾注者！(3)
10 我人有意再度提及我人任米蘭主教時所寫過的一點。今天最適宜於發揮這題目，因為聖誕節使我人記起它來。
11 教會經常希望並為之勤勉工作者，便是革新人類，使之恢復其原始宗旨，領導人類朝向秩序而和諧的目標進行，一面使之享有日益進步的生活，另一面使之接受教育以實現其超性聖召。故家庭的塑造應以主基督為其模型，應在主基督內解決其困難，並在主基督內增高其努力及愁苦的價值，最後應在主基督內發掘其圓滿的幸福。(4)
12 這並非只是一個夢想，而是一個必須實現的綱目。雖然由於人性脆弱，這綱目的進行不免遭受阻礙甚至顛覆，但教會的使命則是以不斷的努力促其實現。這亦是教會值此危急時分而毅然再度負起這責任的所以然。
13 我人理應給予信友家庭若干有關實際生活的忠告和鼓勵。信友家庭要再度意識到其尊嚴及使命！要決心培植家庭生活固有的美德！要在基督聖愛的純潔泉源內再度取得其活力與幸福！要不害怕服從生命的法律，亦即讓家庭成為天主繼續其化工的媒介的法律！要學習如何使家庭習慣適應現代生活的需求！並要了解家庭所有使社會重生的作用！要明瞭家庭在教會內可能扮演的美妙角色！(5)
14 上述一切，尤其是致給一般認為家庭乃其理想生活地位的青年。我人祝望他們對家庭之為物擁有非常輝煌的觀念！我人祝望他們將其愛的力量完全並純粹用來實現其家庭的理想！他們既感到某種吸引力要他們成立家庭，我人祝望他們亦傾聽這吸引力向他們強調的聖召！但願他們不致以不潔的思想及有失檢點的行為玷污其訂婚時期！但願他們不致以自私的享樂主義而摧毀其家庭的未來展望！(6)
15 我人祝望他們由基督學習愛的真諦！祂曾為其淨配──教會捨了生命並要教會傳於普世。最後，我人期望婚姻聖事猶如永不涸竭的泉源，傾注大量聖寵於他們婚姻生活的每一天！我人期望在年青的一代身上見到嶄新的家庭生活！他們應能由現代歷史的可怕經驗明瞭：只有純正堅貞的信友生活擁有真正人生的秘密！(7)
祝你們聖誕大禧並給宗座遐福！
(1)何以聖誕節是信德的誕辰？因為聖誕節是天主聖言降生成人的日子，而聖言之降生成人，則啟示我們一端非常重要的信德真理，即天主是愛。
言原是為所表現的，而聖言則是為表現蘊藏於天主內的無限奧秘者。但為向人類揭示天主的無限奧秘，聖言可能採取的最適宜的途徑，首推降生成人。因為這樣一來，聖言便可以以人的語言及人的行動，向人類宣揚天主的底蘊。不過，問題來了！莫非萬能上智的天主聖言，除降生成人以外，沒有其它更簡易的方法來使人類認識天主嗎？當然有，而且很多！但天主聖言所以特別選擇降生成人的途徑者，乃是為了更有效而鄭重其事地向人類啟示天主的一個最重要的秘密，即天主是愛。──這真理所以重要，就因為只要人們對這真理擁有活潑的信德，則必上愛天主下愛世人而滿全整個法律──人無不知，愛是趨向於接近其所愛的人、物並與之同居共處乃至與之結合為一的，因而是不歡迎隔閡和距離的。故聖言向人類宣揚天主是愛的第一步驟，便是盡量縮短天主與人之間的距離，並拆除將人與天主分隔開來的障礙，而實現其接近人並與人同居共處的願望和理想。而降生人則是祂為達成這目標、可能採取的最適宜的途徑。於是，天主是愛，便成了降生成人的聖言啟示我們的偉大真理，而這真理正是我們信德的主要內容。故教宗乃斷然宣佈聖誕節為信德的誕辰。同時，亦可以領悟，何以聖方濟在馬槽前神魂超拔，何以巴斯喀要我們喜樂，喜樂至熱淚盈眶了。
(2)何以聖誕節又是生命的誕辰？由於聖誕節是天主取了人性的日子，而天主取了人性的結果，則是人們開始有分於天主性，並因而享有天主聖三通傳與人們的祂的生命，亦即所謂超性生命，故聖誕節遂成為生命的誕辰。雖然依照天主的計劃，基督的聖死與復活亦係救贖大功的重要環節，但以降生成人這奧蹟本身有無限價值而言，即使基督未曾受難受死，亦已足以救贖世界，足以替人類爭取到獲致、恢復並增強超性生命的七件聖事而有餘。此教宗所以強調：「基督之生於童貞女，在整個人類的海洋中，激起了重生的波瀾」的理由。
至於怎樣「整個人類生活，連在本性方面亦受到祂的恩澤」一點，則可由庇護十二世的一個思想而獲得答覆。他曾宣稱：「聖誕節是人類尊嚴的節日」（「良善與慈愛」廣播詞，2節：近代教宗文獻論公教政治理念）。由於超性不僅不摧毀本性，反而提昇並美化本性，故聖誕節既使人類有分於天主性，並使人類享有天主聖三通傳與他的祂的生命，人類便有資格進入天主聖三的家庭而榮為天主聖三家庭的一員，並與天主聖父締結了親密的父子關係。這關係又連帶使人類與天主聖子建立起弟兄關係。於是，基督，便真如教宗所說，乃人類長兄，而人類亦名正言順地成為基督的弟妹。這事實的結果是：「基督的光明輝耀於每人的面孔，每人的面孔反映基督的面孔」，意即每人的身份、地位與尊榮或顏面都為了與基督的弟兄關係而提高起來。這是何等神聖而崇高的榮譽！
是的，這榮譽，嚴格說來，固屬於超性生活，但事實上一個人的超性生活既不能離開本性生活，並與本性生活共同構成一個具體的人的生活，則教宗何以不能說：「整個人類生活連在本性方面亦受到祂的恩澤」呢？此外，人類本性所有「傳種接代的能力亦一躍而為基督人性生命的光榮媒介」。這尤其說明，何以「人類生活，連在本性方面亦受到祂的恩澤」了。
(3)何以聖誕節是家庭的慶辰？這點雖很明顯，欲為很少人所想到。如果上節所說：「整個人類生活連在本性方面亦受到祂的恩澤」，甚至「人類傳種接代的能力亦竟躍而為基督人性生命的光榮媒介」，則基督誕生、成長並生活於中的「人的家庭」，並由祂親自組織和祝聖的「人的家庭」，焉得不為之聲價百倍？故教宗有十足理由，稱聖誕節為家庭慶辰，並號召信友大事慶祝。
至於慶祝的方式，則是：「要提高家庭的觀念！要意識到家庭之為物及其功用與宗旨」。但為達成這目標，則須了解下列三點：(一)「家庭是一個愛的組織」。理由：家庭的基石──婚姻，是以夫妻愛為靈魂的。至於父母子女間的關係又是以愛來維持並發展的。但一切愛尤其父母愛乃至夫妻愛，皆發源並歸宗於天主聖愛，而天主聖愛，如前篇講詞註(1)所說，則是在天主聖三內，週而復始與循環不息的、一無保留與毫不自私的互相給予和供獻。(二)家庭「是天主造化功能的實施者」。沒有家庭的合作，天主造生人類的工程，在天主預定的計劃下，無法進行。這點是明若觀火不待辭費的。其實家庭還是天主救贖及聖化工程的實施者；沒有家庭的合作，子女的得救與聖化，即使不致完全絕望，至少是非常危險的。(三)家庭好似一件聖事。聖事不唯是表現聖寵的外記，而且是聖寵的賦與者。家庭亦有類似的作用，不唯是表現基督熱愛教會亦即所謂「被救贖的人類」的外記，而且賦予並傾注基督聖愛。因為一般說來，唯有在家庭獨有的愛的溫暖氣氛內，人們易於學得自我給予、自我奉獻、自我犧牲而服務他人的聖愛。
信友而真了解上述三點，則其對家庭的觀念自然提高，對家庭之為物及其功用與宗旨自然意識得相當清楚。而這正是信友家庭祝賀聖誕節為家庭慶辰的首要和上好的方式。
(4)天主造人，原為使人在世度天主子女的生活，來生得享永福於天堂。這便是人的「超性聖召」。教會的努力，千迴百折，無非為了幫忙人完成這聖召。所謂「革新人類，使之恢復其原始宗旨等」工作，無往不以這點為目的。但實施這些工作定而不移的原則，則不出保祿宗徒所標榜的：「在基督內，革新上天下地所有一切」（弗，一，九）。因為天主聖言降生成人，居吾人間的主要鵠的，便是以言以行領導人類善度此生，以達成其超性聖召。不過，所謂「此生」，固包括現世所有私人、團體的生活，但尤其是指家庭生活，因為家庭生活是其它各種生活的基本。沒有像樣的家庭生活，任何私人及社團生活難得具有達成超性聖召的條件。基督所以不惜以三十年的寶貴時光隱居於納匝肋者，便是其重視家庭的鐵證。然則，革新人類的基本工作便是「革新家庭於基督內」。意思是說，應以基督的芳表為塑造家庭的模型，以基督的福音為解決家庭困難的準繩，以基督的思想及精神來增高家庭生活難免的辛苦、悲愁的價值，並依照基督的原則來爭取家庭的幸福。
(5)此處教宗指出革新家庭於基督內的具體工作：(一)要意識到家庭的尊嚴及使命，並認真接受家庭為天主聖三造生、救贖及聖化等工程的光榮助手的任務。(二)要決心培植家庭固有的美德尤其愛德，因為「家庭是一個愛的組織」（本講詞9節）。(三)要在基督聖愛的純潔泉源內，再度找到家庭的活力和幸福，而基督聖愛之所以為純潔的泉源，就因為基督聖愛全在於一無保留與「毫不自私的」給予、奉獻及服務。家庭成員而能以基督這樣純潔豪爽的聖愛互相親愛，則焉能不生氣勃勃、活力充沛、並享有和樂融洽的幸福？(四)要不害怕服從生命的法律，亦即使家庭成為天主繼續其化工的媒介的法律，而痛絕只顧享樂而蔑視義務的非法節育和絕育。(五)要學著使家庭習慣適應現代生活需求，如革除過去家庭內父權高於一切等有悖理性的種種。(六)要了解家庭使社會重生的作用，而培育一批可以使社會起死回生的、重視公共福利和樂於為社會服務的優秀青年。(七)要明瞭家庭在教會內所扮演的美妙角色，因為家庭的任務無非「替教會產生行將以充分公民權利進入教會乃至進入天國的子女」（前篇講詞，5節）。
(6)一般青年大都以結婚生子、成立家庭為其理想的生活地位。但為達成起建良好家庭的目標，首先要對家庭具有崇高的理念，要認定家庭是與天主聖三合作而替社會及教會產生並培育優秀的下一代的一個組織。其次，青年是生氣蓬勃的一群，而發動其活力的引擎便是愛。如果他們的愛指向崇高的家庭理念，則其全副精力自然獲得正當的發洩，而能成功地達致其起建良好家庭的願望。再其次，青年所以決意成立家庭，固然由於受到某種吸引力，尤其異性相吸的刺激或推動；不過，這吸引力，即使表面上似乎只是一種生理作用，但在理智的燭照下，並不完全是一種盲目的衝動，它同時亦向我們強調成立家庭的責任和義務。故青年亦應傾聽這吸引力向他們強調的聖召。最後，青年在結婚前應有效自律、自制，力戒以不檢點的思想及行為玷污自身，而替未來的婚姻及家庭生活投下一個陰影，而種下不幸的惡因。結婚後，亦不得以自私的享樂主義摧毀其美麗的展望；因為自私與真的愛不能並立，如果愛是婚姻賴以存在並發展的靈魂，則自私當然是戕賊與摧毀家庭的惡魔了。
(7)人無不知，愛之於婚姻及家庭何其重要，而愛的導師與楷模則是為其淨配教會捨生致命的基督。故有意結婚的青年男女，應由基督學習愛的真諦，庶不致魚目混珠，將自私與色情視作真的愛，而斷送自身及子女的未來。此外，婚姻既係一件偉大的聖事，則不能不賦與聖寵。根據聖伯拉明：「婚姻猶如聖體，它不只在成聖體時是聖事，成聖體後仍然是聖事。夫妻在世一日，他們的同居共處常是基督和教會的聖事」（De Controversiis, t. 2. De Matrim. Controvers. 2. 6）。只要夫妻二人竭盡可能，滿全天主通過教會訓導職權所指示的任務，則定能體驗到聖寵的功效（見「聖潔婚姻」通諭，117節：近代教宗文獻論婚姻與家庭）。
校對：吳惠鳴
網頁製作：聖神修院神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