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山城譯釋
《教宗保祿六世論夫妻愛》，5-16頁
台北：安道社會學社，19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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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許多歡度結婚銀慶盛典的信友夫妻，組成一支朝聖團，雙雙至羅馬覲見教宗，一來為感謝天主二十五年來所賜予的諸般恩佑，二來為聽取教宗對其未來生活所有指示。但他們的這種舉措，似乎在教宗敏感的心目中，別具有一種特殊珍貴的意義和價值，亦即教宗在這講詞3、4二節內所強調的：「對現代世界的公開作證」。正值教宗為了新近頒佈的「人類生命」通諭，而受到一般自命為進步分子者的空前的批評、指摘甚至誹謗和詆譭時，居然有一大批夫妻，以拜訪教宗並聽取教宗關於婚姻生活的訓導，作為其歡度結婚銀慶的重要節目。這種作法除對上述一般自命為進步分子者形成一個當頭棒喝或公開譴責外，又對教宗在其「人類生命」通諭中所標榜的原則，構成一種無聲的、然而積極的擁護和支持。這不唯使教宗飽嘗痛苦的心靈感到極其應時的慰藉，而且是大公會議文獻不斷提出的為天主作證、為基督作證、為會作證等的實踐。如此珍貴的意義和價值，怎能為殷切關心教會發展如教宗者所漠視？是的，這很可能只是我個人的「想當然」。因為教宗由於其人格的偉大，並未對這意義和價值予以突出的發揮，只限於將它混合在其它兩種意義內，予以籠統的強調說：「尤其使我人深受感動者，是我人與你們的這次會晤意義深長。這次會晤是你們過去生活的一個結算，是你們對現代世界的一種公開的作證，是為替你們未來活動準備一個「綱目」（本講詞1節）。但這並不證明我的「想當然」是毫無根據的幻想，反而是唯一比較近乎人情的想法！不知讀者以為然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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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可愛子女！你們前來拜會我人，我人無任欣慰。但尤其使我人深受感動者，是我人與你們的這次會晤意義深長。這次會晤是你們過去生活的一個結算，是你們對現代世界的一種公開的作證，是為替你們未來的活動準備一個綱目。
2 這次的會晤首先是你們過去生活的第一個結算。二十五年前，你們在祭臺前以「情願」二字，將你們的生命雙雙結合於一個經得起考驗的愛、堅貞不渝的忠實和決無翻悔餘地的奉獻中，並在教會面前成為偉大聖事──婚姻的施行者。這二十五年是充斥著奮鬥與不穩定的痛苦時分。只需提到一九四三這一年，便能令人為了當時的可怕情況而冒出冷汗。你們卻正在此時，為你們光明的未來奠定了基礎。這光明未來的獲得固然代價高昂，但今天已能看到，你們取得的人性價值與精神價值如何豐富。你們一心依恃天主的照顧，這依恃之情雖發展於諸多艱辛之中，但正因如此，遂成為值得頌揚的珍貴功勳。現在你們回憶二十五年來每天所有際遇，看到你們膝前的兒女如何是你們相親相愛及天主助佑的甘美證明時，便能進一步了解，人的生命如何為一條捉摸不到然而非常堅韌的直線所牽引；這直線將每人與天主連繫一起。結算至此，結算便一變而為一篇感恩詩，因為連在憂患的年月，天主亦曾賜予你們喜樂，並在各種逆境中降福你們，使你們心志英勇，以起建並捍衛你們的家庭。(1)
3 這次的會晤是你們對現代世界的一種公開的作證。信友夫妻的聖召是在信友及世人中間作證。人只要稍有骨氣，定然在不斷遇到的疑難問題上，遭受個人、家庭、社會生活方面的各種困惑。而這些困惑尤其是信友夫妻及信友家庭無法避免的。你們曾經生活於文化、倫理、精神各方面深深轉變的時代。你們的婚姻生活曾經發展於現代，而現代則是一個比任何時代更無恥地全力擁護並頌揚自然主義與享樂主義，以及他們膽敢稱之為一種權利的戀愛的時代，甚至是一個有所計劃地公然謳歌反福音的，扼殺家庭生活本質的種種的時代。雖然如此，你們卻握有明顯的證據，知道天主如何決不擯棄信賴祂的人們。你們曾經體驗到婚姻聖事的聖寵如何沛降於你們心中，不獨喜樂時如此，在愁苦、危急及疑懼時，在教養子女的事上感到極端困倦時，在為子女的未來而擔心時，在受到邪惡及壞表的誘惑時亦無不如是。(2)
4 這種經驗使你們在子女前替婚姻的美麗、偉大和神聖作證。他們將依照你們的作風面對人生。又使你們在青年夫妻前作證，因為你們完成了我人在新近頒發的「人類生命」通諭中號召比較有理性的夫妻來接受的使徒任務。我人曾在這通諭中勸導夫妻們接受若干項原則。這些原則曾經是你們的光明與神力。唯有這些原則確保夫妻得享此世持久的真正幸福，而這幸福則是天堂永福的預兆。你們既真誠願望並熱烈參加今天拜訪我人的集會，便說明你們在這微妙而緊急的關頭，自願接受為婚姻聖事作證的任務。(3)
5 最後，這次的會晤亦是為替你們未來的活動準備一個綱目。夫妻生活總沒有完結的一天；直到吐出最後一口氣，常有新的活動綱目應予完成。一位成為祖母的母親，正在開始運用其滿是智慧的經驗，焉能無所事事？一位有意徹底依循其偉大聖召而生活的父親，怎能消極無為？大公會議既稱家庭為「家庭教會」（教會憲章11），為「使徒見習所」（教友傳教法令30），為「培育聖召的預修院」（培植司鐸法令2），則這便是大公會議替信友家庭擬定的活動綱目。信友家庭的聖召，在於充分發展聖寵的嫩芽，並成為培育各種美德的一塊肥土，及延續國家尤其教會生命的組織。家庭的任務無非是替教會產生行將以充分公民權利進入教會乃至進入天國的子女。(4)
6 你們今天的活動綱目亦如二十五年前一樣，應當是：使你們的家庭擁有充分的精神多產。這是天主原初始家庭頒發的命令，亦是經由婚姻聖事所祝聖的任務。我人全心祝望你們真能如此！同時，我人切願你們經常取得豐滿的聖寵與主的安慰，故特降宗座遐福與你們本人，與你們的子女，及你們子女的子女，直至三代四代。阿們！
(1)本節內有些地方似乎應略加解釋：(一)「經得起考驗的愛，堅貞不渝的忠實與決無翻悔餘地的奉獻」，斯三者構成幸福婚姻不可或無的要素。幸福婚姻至少應是吻合人性尊嚴及需求的。而這種婚姻，超碼應奠基於一夫一妻制及不可拆散制精神。但為實現一夫一妻制精神，夫妻應互相忠實，堅貞不渝：不獨應絕對戒絕金屋藏嬌與紅杏出牆等外在不忠行為，亦應嚴格執行基督有關意淫所宣佈的律令：「凡注視婦女而有意貪戀她的，他已在心裏姦淫了她」（瑪，五，二八）。除非夫妻約束其心猿意馬，則至少在精神上業已陷於嚴重的不忠，業已違背了自己在祭臺前所誓許的神聖承諾，而成為欺騙對方與破壞婚姻的罪人，並為不幸的婚姻鋪平了道路。其次，為貫徹不可拆散制精神而真的做到白頭偕老一點，夫妻必須鄭重承認，他們的互相授予乃是一去不返，決無翻悔餘地的奉獻。凡因了近代普遍盛行的離婚制而存有「不合則散」的思想者，以及由於含養不足，動輒以離婚相威脅者，都是以婚姻為兒戲，摧毀家庭及斷送子女未來的惡作劇者。這類夫妻而能有幸福的婚姻是無天理！但尤其重者，是「經得起考驗的愛」一點。夫妻愛而真的經得起考驗，則證明是真的愛。這樣的愛誠不愧為婚姻的靈魂。根據大公會議，真的夫妻愛是發源並歸宗於天主聖愛的（見牧職憲章48），故必須以天主聖三的愛為楷模。而天主聖三的愛，則在於一無保留與毫不自私地互相給予與奉獻。聖父將其所有、所能、所是，一無保留與毫不自私地給予聖子，同時聖父、聖子又將其所有、所能、所是，一無保留與毫不自私地供獻聖神，而聖子聖神亦將其所有、所能、所是，一無保留與毫不自私地給還聖父。這是在天主聖三內，永遠週而復始與循環不息的偉大聖愛。夫妻果真在人力所及的程度內，努力取法聖三毫不自私而慷慨豪爽的偉大聖愛，則上述一夫一妻制及不可拆散制所要求的種種，不期然而兌現，而幸福婚姻的建立自然不成問題！是的，如果以這種只知利他而忘掉自己的豪爽純真的聖愛責諸一般人們，固不免似乎有點強人所難，但在「他們不再是兩個而是一體」（瑪，一九，六）的夫妻們，則應當是順理成章與無可推諉的任務。但願業已準備結婚的男女注意這點是要！
(二)「並在教會面前成為偉大聖事──婚姻的施行者」。一般信友大都以為降福新夫妻的司鐸是婚姻聖事的施行者，其實，至少在拉丁教會內，司鐸正由於是司鐸，便不可能是婚姻聖事的施行者。因為婚姻聖事施行者是結婚的男女二人，而司鐸則必須是獨身者。至於降福婚姻的司鐸，則祗是婚姻的主要或特殊證人而已。
(三)「只需提到一九四三這一年，便能使人為了當時的可怕情況而冒出冷汗」。原故是：人無不知，那年正是二次世界大戰進行得如火如荼之時。
(四)「但今天已能看到，你們取得的人性價值及精神價值如何豐富」。教宗多次將人性價值與精神價值並舉。理由是：真的人性價值不可能不含有棈神成分。就如沒有精神因素人性決不可能完整，同樣，沒有精神成分的純物質價，不可能是人性價值。此處教宗所指人性價值與精神價值，具體言之，不外夫妻二人為了起建並捍衛家庭，在互相合作與鼓勵下，所做諸多慷慨的犧牲及英勇的奮鬥等。這類奮鬥與犧牲鍛鍊人的意志，玉成人的人格，使人勇於巧於甚至樂於為善。只這一點已構成一種豐富的價值了。
(五)「你們先該尋求天主的國和它的義德、這一切（衣、食、住、行等）自會加給你們」（瑪六，三三）。如果天主並未如尼采所說，業已死掉，而聖經又的確是天主的聖言，則立意一依天主聖旨建立家庭的夫妻們，沒有理由為自己及子女未來的生活問題而感到過度的恐慌及不安。不過，依恃天主與試探天主二者之間，雖然在理論上有著天壤之別，但在實際生活上，至少為許多信友，則往往混淆不清。他們多次不是在依恃天主，而是在隨從魔鬼的誘惑，無理地要求天主把石頭變成麵包，來養活他們的家口。尤其應予注意者是：「你們先該尋求天主的國和它的義德」乃是「這一切自會加給你們」的先決條件。我們在未肯認真「尋求天主的國和它的義德」之前，沒有權利要求天主實踐其「這一切自會加給你們」的諾言。一言以蔽之，真的依恃天主之情，首先要認真尋求天主的國和它的義德，其次要竭盡所能與天主合作。因為天助自助者，乃是天主亭毒斯世的一貫政策。
總之，這節的主旨是：夫妻們既然以拜訪教宗作為其結婚銀慶的節目之一，則其與教宗的這次會晤有意無意之間，便構成他們對過去二十五年婚姻生活的一個結算。這結算的結果是：他們看到，由於他們在結婚伊始即已將自己的生命，雙雙結合於一個「經得起考驗的愛，堅貞不渝的忠實和決無翻悔餘地主的奉獻」──這是信友領受婚姻聖事應有的心理準備──此後又經常一心依恃天主而努力善度婚姻生活，故能在天主萬能上智的助佑下，克服二次世界大戰當時及其後的諸多因難，而達成建立並捍衛家庭的目標。於是，這「結算便一變而為一篇感恩詩」。
(2)教宗說：「現代是一個比任何時代更無恥地全力擁護並頌揚自然主義與享樂主義，以及他們膽敢稱之為一種權利的戀愛的時代，甚至是一個有計劃地公然謳歌反福音的、扼殺家庭生活本質的種種的時代」。所謂自然主義乃是盲從本性偏向和一依肉體的生物需求而行事的主義。由於這主義拒絕接受理智的指示及倫理法的約束，故自然淪為只求快感而不顧廉恥的享樂主義。所謂「他們膽敢稱之為一種權利的戀愛」，決非以結婚為目標的合法戀愛，而是存心與異性玩玩的、不負責任的濫愛。這種胡天胡地的戀愛而稱之為權利，並試圖要求法律的保障，真正豈有此理！所謂「反福音的、扼殺家庭生活本質的種種」是指現代各地盛行離婚制，變相的多夫多妻制，亦即離婚後再娶另嫁，以及重婚與試婚等，還有非法節育與絕育等而言。前一系列直接違反婚姻的永久性（不可拆散制）及單一性（一夫一妻制）；後一系列則直接違反婚姻的自然宗旨（傳種接代），因而是扼殺家庭生活本質及反福音的孽行。
上述種種固然是人類有史以來無代無之的可恥劣跡，但公然為人視作無可非議甚至必要的正當舉措，而予以或至少主張予以法律保障，並從而加以謳歌及頌揚者，則是現代專有的畸形發展。這發展的結果，是沒有骨氣的人大都浮屍般地掉了逆水行舟的能力，索性人云亦云，同流合污，而加速社會細胞──家庭的崩潰。至於腦筋較為清醒而不甘墮落的人士，尤其有意忠實於天主的信友，則「在不斷遇到的疑難問題上，遭受有關個人、家庭、社會生活方面的各種困惑」，使到他們為善的勇氣及志願大打折扣。不過，如果信友夫妻一心依恃天主，努力克服困難，堅決恪遵教會的訓示而善度其婚姻生活，則將「體驗到婚姻聖事的聖寵如何沛降於其中心」。
(3)在此節內，教宗說明：毅然擯絕現代惡潮而英勇遵循教會訓示，因而享有真正幸福婚姻的信友，其聖善生活對其子女及青年夫妻構成一種有力的作證。因為事實勝於雄辯，青年男女在看到這類夫妻聖潔而幸福的生活後，必然對現代各處宣傳的無恥論調加以唾棄或至少予以懷疑。此外，教宗亦提到「人類生命」通諭，並強調這通諭所標榜的原則如何是信友夫妻的「光明與神力」，如何「保證夫妻得享此世持久的真正幸福」。關於這點，請參閱由黃冠球迻譯的「重獲夫妻愛的真諦」一文（恒毅月刊二Ｏ卷一期）。
總括3、4二節的內容，大意是：正值保祿六世不顧現代輿論的反對，乃至教會內許多信友及神學家的離心和可能發生的叛變，毅然以捍衛道德及維持綱紀的英勇姿態，頒佈了「人類生命」通諭，而成為不折不扣的眾矢之的，亦即聖經所謂「反對的記號」（路，二，三四）時，這批夫妻居然以謁見教宗並聽取其訓話作為其結婚銀慶的重要節目。這種作法簡直等於向現代輿論及許多自命為進步分子的信友和神學家的公開挑戰。這構成一種無比珍貴的作證。
(4)教宗這次與歡度結婚銀慶者的會晤，除係他們過去生活的結算及對現代世界的公開作證外，又為替他們未來活動準備一個綱目。而教宗給他們擬定的綱目是下列數點：(一)教會憲章既稱信友家庭為「家庭教會」，而教會的永久任務則是宣傳福音和聖化人類，故信友家庭的夫妻活動當然在於以言以行啟迪並訓練子女於聖德。(二)教友傳教法令既稱信友家庭為「使徒見習所」，而使徒見習所則等於傳教員的訓練班，故夫妻自應以身作則，引導子女如何以祈禱，善言、善行向社會各階層人士為真理作證。(三)培植司鐸法令既稱信友家庭為「預修院」，而預修院則是以培育聖召為目標的，則信友家庭不唯應使子女成為名實相副的信友，而且應設法灌輸並栽培子女修道的志願和條件。同時，這些工作，如所週知，是必須經常繼續而切忌中斷的，故需要夫妻時時再接再勵，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總之，子女在受洗時接受於天主者，只是聖寵或超性生命的嫩芽而已，倘不加以不斷的耕耘與照料，則可能爛死於土中，而為人父母者可能如收了一塊元寶的惡僕，受到嚴厲的審判。
校對：吳惠鳴
網頁製作：聖神修院神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