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山城譯釋
《教宗保祿六世論人類手足關係》， 5-17頁
台北：安道社會學社，19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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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引言 賀新年祝和平 １ 一九七一年的人們！世界歷史日晷上的指針，亦即我們時間的指針，標出又一新年的開始。我人一如往年，特掬至誠，向大家恭禧新年，並祝和平：和平與你們！和平與世界！ ２ 請大家聽我人！這是值得的！誠然，我人所談，一如往年，仍然是和平二字。但由這二字是世界迫切需要，故顯得清新可喜。 有關和平的兩種事項 ３ 值此新年即將開始之時，我人縱觀世界大局，發現兩種普遍影響整個人類、各民族、各家庭、各私人至巨的事項。我人相信這兩種事項對我們的命運有著深入而直接的關係。我們每人都可能是人類命運的朕兆。 危害和平的事項 ４ 請注意第一種事項。由我們蒐集的資料可以看出，為戰爭的慘痛經驗似乎業已消滅或原應消滅的思想和作風再度出現。 ５ 上次大戰結束後，人人都說夠了。什麼夠了？製造屠殺與毀滅的戰爭夠了。戰爭甫告結束，這一代開始成長時，人類良心尚為電光火石般的一線光明所照耀。人們以為不唯必須修築墳墓，治療傷殘，重建廢墟，給還大地以更美麗的新氣象，而且應當嘗試根除戰爭的惡因。一言以蔽之，追並消弭戰爭的根子，是當時最吃香的觀念，當時的世界遂因而得以喘息。 ６ 一定當時似乎將要誕生一個新紀元，全面和平的紀元。為了避免新的衝突，人人似乎準備來一個徹底的革新。人們不獨著手改造政治、社會、經濟組織，而且對倫理及社會生活亦做著美妙的改革計劃。當時人們經常談到正義、人權，經常討論如何扶助弱小，如何調整公共生活，如何通功合作乃至實現世界大同。 ７ 人們所做實際表現亦值得叫絕。勝利者一變而為戰敗國的經援者，在休戚相關和促進世界公共福利下，開始世界性的改組，並成立重要機構。走向和平的途徑似乎業已劃定，而這途徑又好像成了人類生活的正常規律及憲章。 ８ 但在廿五年後的今日，關於上述令人為之心醉的進步，我們看到些什麼？首先，我們看到好些地區戰爭仍舊如火如荼地進行著，戰爭好似一種無可救藥的瘟疫，向各處蔓延並日趨增重。我們看到好些地區、社會、種族和宗教歧視繼續加深。我們看到往日的思想再度興起。人們似乎再度肯定過去的心理狀態和政治立場。昨日的惡魔從新得勢。經濟利益恢復了它的最高王座，使到弱者再度遭受剝削與搾壓。階級的仇恨與衝突，國際間的明爭暗鬥，各國內部的擾攘與動亂又死灰復燃。國家聲望炫耀，政治權力的爭奪再度風靡人間。不共戴天的野心家，死硬種族主義者與各不相讓思想派系之間，所有動以武力相見的蠻橫作風又捲土重來。人們對運用酷刑與恐怖政策，對用無法苶天的手段與暴力，狂熱到沖昏了頭腦，致使毫不顧慮可能發生的燎原大火。人們再次誤認，所謂和平無非在於事力量尤其毀滅性武器均衡，使到有心人為了稍一不即有觸發不可思議與無可遏止的大戰的可能，而心驚肉跳。我們不禁自問說：究竟是怎麼回事？人類到底走向何方？少了什麼機件？或者什麼機件有所失靈？莫非我們應當死心塌地讓世界這樣下去？莫非不可能獲致一個正義而穩固的和平？莫非我們應當放棄努力，不再設法教育新的一，並他們心靈內培植和平的希望與思想。 有利和平的種種 ９ 幸而在我人心目前排列著另一系列的觀念及事實。這些觀念及事實說明和平正在進行。即使有著上述阻力，和平仍在邁進。誠然和平的進行有時不免中斷或暫無法繼續，或遇到困難，但仍在向前進行。其在世人心內的地位亦日趨鞏固。人無不知，和平是必需的，和平替人類倫理生活帶來進步，使人類絕對趨向團結。團結與和平經過自由的撮合，即是一雙姊妹花。和平為日形壯大的輿論所擁護。盡人皆知，戰爭如何狂悖，專憑戰爭並以戰爭為唯一解決人間糾紛的手段是如何荒唐。和平利用人類日趨繁密的關係網，如文化關係、經濟、貿易關係、運動、觀等關係，使人們體驗到同居共處是如何重要，以及互相認識，彼此尊重與幫忙是如何美妙。人們正在創造休戚相關的心理，這基本心理頗有利於和平。國際關係的日加發達替人類某種程度的親睦，製造先決條件及保證。若干龐大的、超越國的、國際性組織，對繁榮和玉成人類的和平共處，似乎是由天主安排的機構。 和平的關鍵是愛 １０ 綜觀上述互相對立的兩幅畫面，我人以為，為了獲致人人所願望的目的物——和平，可以提出唯一然而具有雙重意義的看法。我們可以針對現代世界的雙重局勢而發出兩個問題：今天和平何以衰退？今天和平何以進步？在簡單的分析之下何者是消極因素與何者是積極因素？答曰：無論由消極或積極方面言之，人常是關係和平的首要因素。在第一幅畫面中，人是受到蔑視的；在第二幅畫面中，人是受到尊重的。我人膽敢使用一個字來說明一切。這字雖可能顯得含糊不清，但若人們加以必要的深思，則常是一個光芒萬丈與崇高絕倫的字。字便是「愛」。愛人乃此世無上的價值。 愛的基礎是人人皆兄弟也 １１ 愛與和平二者互相關聯。真的和平，吻合人性的和平是愛結果。和平是以某種「同一選擇」為先決條件的。而所謂「同一選擇」便是友誼。如果我們願望和平，我們必須將和平建築在牢固的基石上，力戒建築在「老死不相往來」的政策上——今天，人們間的交往無法避免，而是日益頻繁和不得不然的——力戒建築在存心邾己的交往上——這種交往不唯不能持久而且往往是一個騙局——力戒建在純粹文化性或附屬性交往上——這種交往可能促進和平亦可能激起衝突——真的和平應當奠基於正義、神聖不可侵犯的人性尊嚴，人們間不可磨滅的、令人感到幸福的平等，以及人人皆兄弟也的觀念和原則上。意思是說，只因人們是人，便應尊敬並愛戴他們。由此而爆發的一個壓倒一切的號是：人人是弟兄、人人是我的弟兄，是我們的弟兄。今天人人皆兄弟也的普遍意識，至少原則上亦在順利擴展於世界。 １２ 凡以「人人皆兄弟也」皂信念，從事教育下一代者，都在替和平的建立奠定基石。凡將「人人——毫無例外——皆兄弟也」的思想注入輿論中者，都在為人類準備美好的未來。凡認定捍衛政治利益是社會生活的一項邏輯而不得不有的活動，決無意掀起仇恨與鬥爭者，都在替人類公共生活打開朝向公共福利積極邁進的途徑。凡幫忙他人發見所有人，不分種族、膚色，皆是與自己同樣的人者，都在將大地由一個立、分裂、陰險、報復的淵藪而輚變為一個通天匼作的場所。凡根本不理人類弟兄關係的地區，和平在該處便遭到徹底的破壞。反之，和平反映著真正人類的面目，現代化人類的面目，決非自相殘殺的、過時的人類的面目。和平是一個偉大的觀念，它提高愛的聲價，而這愛則在於人們發現彼此間的弟兄關係，並決心相處如弟兄。 人權宣言與人類手足關係 １３ 這是我人為一九七一年所提供的獻詞。這獻詞是人權宣言的回聲，而人權宣言則似乎是出自人類新意識的呼聲。這宣言聲稱：「人人生而自由，人人在地位與權利上生而平等。人人既擁有理智及良心，故人人應相親如弟兄」。人類文明抵達如此的極峰！我們不應開倒車！我們不應失掉人類好容易爭取到寶貴原理！我們應邏輯而英勇地引用這原理，作為人類進步的準繩！「每人是我的弟兄」，這是和平，是已在進行或正在締造中的和平！ 福音與人類手足關係 １４ 信仰基督的弟兄們！上述一點適用於任何人，但尤其適用於我們！人類通過絕大的努力才做出如此高妙而深邃的結論。我們信主者幸能替這智慧的結論，提供一項不可或少的支援，即準確性。因為任何疑雲皆能危害、削並廢除這結論。這準確性來自基督導師深印於福音中的天主聖言：「你們都是弟兄」（瑪，三三，八）。我們亦能提供實踐上述智慧結論的可能性。（因為在實際生活上真的成為人人的弟兄頗不簡單）。為達成這宗旨，我們可以將基督另一基本訓示奉為我們行事的典章。祂說：「凡你們願人們給你們做的，你們亦要照樣給人們做。法律和先知即在於此」（瑪，七、一二）。哲人和聖人為將這愛人如弟兄的普遍誡命注入私人及社會倫理的極生活中，曾對這段聖言做了多少默想的工夫！最後我們準備提供天下所有信主者同聲宣揚的一個最論證：天主是人類的公父。為使人們的手足關係真實無並具有團結力，需要一個洋溢者形上愛及超性愛的、至高無上的父性。我們若教導人認識、愛慕並呼求「在天我等父者」，便是宣揚人類弟兄關係，亦即宣揚和平。我們若不先與弟兄和好，則我們促進和平，則我們知道，我們將被譽為天主子，並被列入福音所宣佈的真福者的行列中（瑪，五、一九）。 １５ 基督真教對「人類手足關係就是和平」一點，提供人們何等的力量、效果與信心！在發現我們的信仰和人類的期望二者交叉起時，我們感到何等慶幸啊！
小註 1. 猶如一杯涼水，不需要它時，則是一杯淡而無味與毫無價值的東西，但你口枯舌乾時則顯得十分可貴，同樣，和平二字在昇平時期，固然不覺其可喜，但戰亂時，則是非常珍奇的寶貝了。此教宗所以說：「由於和平二字是世界迫切需要的，故顯得清新可喜」。 2.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世界和平既關係整個人類，而所謂整個人類又係由每位個人而組成，則每位個人之是否切實愛護和平，便預兆整個世界人類的未來。故教宗說：「我們每人都可能是人類命運的朕兆」。 3. 這幾節的內容淺顯易明，不必再事解釋。顯而易見，教宗的用意是要我們注意危害世界和平的諸多事，而深自警惕，並斷然採取適宜的方案，以防患未然。我們每人，尤其負責大局的要人，務須逐句研讀，切實反省為要！ 4. 「團結與和平，通過自由的撮合，即是一雙姊妹花」。像鐵幕中各國的團結與和平，由於未曾通過自由的撮合，而是三Ｐ制——Ｐolice（警察），Power（武力），Politics（政治）——的產物，故不唯無助於真的和平，反而好似一座時時可能爆發內亂與大戰的火山。 5. 這節內有一個問題必須解決。教宗既宣稱關係和平首要因素是人；人而受到尊重，則和平在望；人而受到蔑視，則和平將岌岌乎殆哉；可是為什麼最後不邏輯地歸結到「愛」字上，說愛是「光芒萬丈與崇高絕倫的一個字」，說「愛人是此世無上的價值」呢？我答案是：此處所講的愛，絕對是愛人的愛，而非愛物的愛。愛而不敬是愛物的愛，是人對待無靈之物的愛。無靈之物既無所謂尊與權利，則愛之而已矣，焉用敬？但切忌以這樣的愛來對待號稱為萬物之靈人。凡以愛物之愛來愛人者，即使見愛者是你的子女、夫妻、父母，亦將吃力不討，甚至不免鬧到決裂。許多子女之出走家庭，許多夫妻之仳異或離婚，往往是由於這個原因。因為對方既是人，便有人的意識，便體會到自己的人格尊嚴和天賦權利尤其自由的權利。其為人尊嚴與權利而遭受忽略或蔑視，則其它一切恩愛與關心不唯無補於事，反而使對方感到忍無可忍或氣憤填胸。這點是所有人的實際驗，無需辭。愛人的愛既以「敬」為其首要的構成因素，然則教宗之以愛來解決關係和平至巨的「人受到尊重」的問題，當然是很邏輯的作法！ 6. 但號稱為和平關鍵的愛，應當建築在「人類弟兄關係」上。注意所謂人類弟兄關係重點應放在「人類」二字上。意即凡屬於人類大家庭者，都是我們的弟兄，不問他們屬什麼種族、膚色、語言、國籍、行業、階級、宗教等。亦即只畏，便是我的弟兄。或如教宗所說：「只因為人們是人，便應尊重、愛戴他們」。誠然，同一種族膚色等的人，其弟兄關係更形密切，但就因為如此，故不必亦不可喥加以強調。否則可能造成偏激的種族主義或狹隘的國家主義或其它形式集體自私，而嚴重危及和平。故凡對他國或他族採取「老死不相往來」或「存心利己的交往」以及「純粹文化性及附屬性交往」等政策者，多多少少，都由於人們只講弟兄關係，而不肯將重點放在「大類」二字上。故教宗說：「真的和平應當奠基於正義、神聖不可侵犯人性尊嚴、人們間不可磨滅及令人感到幸福平等，以及人人皆兄弟也的觀念和原則上」。因為所謂正義，首在重視人們所有同等的人格尊嚴，及由人格尊嚴而來的同等權利。而這一切都是人人皆有的共同天賦，初無種族、膚色、國籍的區別，這種正精神，正是註所謂愛人的愛的重要成分：敬。 7.「和平反映著真正人類的面目，現代化人類的面目，決非自相殘殺的、過時人類的面目」。現代人類既無力控制其好戰的野心，並停留自相殘殺的舊的時代，則不配稱為現代化人類。是的，現代人用以自相殘殺的武器是非常現代化的。但就由於此，現代人更加殘忍、野蠻與落後，更不配稱為現代人。除非「人們發現彼此間的手足關係並相處如弟兄」，則不可能享有真的和平，則不必以現代人自居！ 8. 和平是必需皂，否則，便是整個人類的集體毀滅。但和平的關鍵是愛，而愛的基礎則是「人人皆兄弟也」的偉大觀念。足見人類手足關係的發揚如何重要。不過，人人皆兄弟也的觀念必須絕對準確，毫無疑雲，不然，則和平將形同建築在流沙上的房屋，時時有崩潰的危險。方唯有音提供有效的支援，即基督以其絕對不能舛錯天主性權威所肯家：「你們都是弟兄」，以及祂教授我們的天主的首句：「在天我等父者」二語。天下古今所有人們既然共有一個「洋溢著形上愛及超性愛的至高無上的公父」，則人人皆兄弟也乃是不得不然結論，這為促成人們實踐「人人皆兄弟也」的口號，而奠定世界和平的基礎，是多麼有力和有效！無怪乎教宗在下節興奮地說：「基督真教對『人類手足關係就是和平』一，提供何等的力量、效果與信心！」
校對：林毓貞
網頁製作：聖神修院神哲學院